《武进人》杨炳芳:丝绸人生 |
时间:2021-02-14 20:30:03 来源:生活连线 作者:阳湖网 |
|
春蚕到死丝方尽,梦想成真心始甘。他出生于武进农村,是家中第五个孩子,高考改变了他的命运,从东北到江南,选择如水般温柔的丝绸作为书写人生华章的底稿;行过万里路、穿越过无数个繁华城市的脚步,最终回到江南,将事业与人生的激情飞扬在这块土地之上。生活连线大型访谈节目《武进人》,今天播出杨炳芳的丝绸人生。 1940年9月16日,在武进前黄何家塘的一片桑地里,一位正在干农活的母亲还未来的及赶回家中,一个男婴便着急地呱呱坠地。似乎命运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这个男婴将与丝绸结下不解之缘,这个男孩子是农家的第五个孩子,父亲给他按家谱的字辈起名杨炳芳。 阳湖沿岸,日月炳朗,芳草萋萋,是绝佳的桑蚕之地。不过,对于杨炳芳来说,自己的成长环境却是艰苦的,因为一场大火,杨家的房子毁于一旦,他从出生起就和父母租住在舅舅家中,成为了何家塘唯一的杨姓家庭。在那里,他度过了20年的时光,因为最小,他很幸运的有机会读书。1954年,小学毕业后他考进了前黄中学,一呆就是6年。因为走读,6年间杨炳芳几乎都过着鸡鸣而起,夙兴夜寐的生活。1960年,杨炳芳迎来了高考,他的命运也因此而改变,他拿到苏州丝绸工学院的录取通知书,自此开启了漂泊异乡的奋斗史,也为他书写丝绸人生开篇。 【访谈现场】 连线记者盛娇佳:家里是不是只有您一个人考上大学? 杨炳芳:当然了,那时候没有机会,原来我妈妈生了五个,有两个一个是天花一个脑膜炎传染病去世了,留下来我们三个,我是最小的,我的姐姐我的哥哥对他们来说没有办法读书,我读书的时候也是这样子的,初中三年,高中三年,星期一到星期六放学回来还要到地里面去干活,我们农村都是这样子,每天来说都是跑三里多路,刮风下雨都一样。 连线记者盛娇佳:选择丝绸专业是您做的决定,还是家长做的决定? 杨炳芳:那时候家里基本上是不管的,我们同村啊,老百姓对于高考什么都不太了解,还是我们自己决定,还有学校里面的老师,提供给我们参考,最后决定是我们自己。 连线记者盛娇佳:您觉得是时代的使命,还是个人的兴趣选了这个专业? 杨炳芳:应该说那时候是时代的使命,我们农村来说没有出路的,只有通过学习考上大学以后才能够出去。 如果把家乡比作杨炳芳人生的始发站,那么苏州丝绸工学院便是第二站,该校的前身是1903年史量才创办的上海私立女子蚕业学堂,1960年,经国务院批准,开始正式招收四年制本科生,学校的纺织科学与工程专业是国家重点学科。杨炳芳是这个学校的第一批本科生,四年的系统学习,让他在丝绸专业领域迅速成长,1964年毕业时,他和20多名同学被分配到了辽宁丹东丝绸印染厂,他成了厂里的一名技术员。那时候,国家对丝绸产业十分重视,外宾来访国家领导人经常带着去工厂参观。可以说,丝绸业是新中国的功勋产业,刚建立的新中国急需外汇,轻纺工业大发展,其中丝绸行业占了重头。当时,辽宁是我国最大的柞蚕大省。我国蚕种分柞蚕与桑蚕两种,不论是外观体型还是丝质特点,其差别犹如南北人种的差异,桑蚕一般产自江浙一带,为南方特有,柞蚕,又名野蚕,是北方特有蚕种,多为野外放养,纤维比桑蚕丝粗和硬。杨炳芳是一个典型的南方人,来到大北方,对于他来说,等于是南方的桑蚕放养到了北方的野外。 杨炳芳:那时候学校毕业作为我们来说呢,服从分配,如果哪里需要到哪里去,到哪里安家,到工厂去,到农村去,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,学校全是书本知识,到工厂去实习,到工厂去工作,这也是一个学习过程,所以作为我们来说是打基础的时候。 连线记者
盛娇佳:您作为南方人有什么不适应吗? 杨炳芳:因为吃的东西不对,气候不对,吃的东西那边小米大麦我记得很清楚,第一次去的时候在那边吃了以后都不消化,大家还是争口气,能够适应环境,逐步逐步的成长。思念家乡,没办法回避,但是那时候的人还是以思想比较单纯,还是以工作为主。 连线记者
盛娇佳:你也会往家里写书信吗? 杨炳芳:不能在一起,只能通过书信往来,一年能回来探亲一次就不错了。 连线记者
盛娇佳:一次要花费多少,要多久在路上? 杨炳芳:两天两夜还不能睡觉。因为探亲就是座铺没有卧铺,有卧铺也不舍得做,工资是54块钱一个月,那时候还算蛮高的。这一趟回来300多块钱,做一趟回来相当于5个多月的工资没有了,座铺那是一半价格。 连线记者盛娇佳:那您那些书信呢? 杨炳芳:父母那边大概一年通几次书信不多,家里的我爱人这边基本上每个月一封,都保存在那,因为是个珍贵的纪念,所以我们一直放在箱子里面,但是回来我调回来以后,在杭州家里被偷了,什么东西都被偷走了,连箱子都领走了,没办法很无奈,(不过)反正我们现在人都能够见面了,心里就安慰满足了。 丝绸是中华文明的标志物之一,在中国古代贸易互通、国家政治、经济、文化领域有举足轻重地位。我国因盛产丝绸,曾被冠以“丝国”之称,张骞对西域的“凿空之旅”以及“丝绸之路”概念的提出,乃至后来的“海上丝绸之路”,丝绸都是珍贵的礼品和商品,扮演着国之重器的角色。建国初期茧丝绸成为国家复兴的功勋产业,自20世纪70年代起几乎主导了全世界丝绸产业链的前端,1971年9月,浙江绍兴丝绸印花厂需要大量人才。正在北方的杨炳芳向上级申请调动并获得批准。回到南方工作后,杨炳芳在绍兴丝绸印花厂又当了两年技术员,1973年12月,杨炳芳调到浙江丝绸科学研究所工作,其时研究所还发行一本月刊杂志《丝绸》。因为杨炳芳丰富的技术工作经验,1977年杨炳芳出任《丝绸》杂志的主编,在这里,他掌握了丝绸行业的一手动态,并且开创性的刊登了第一则行业广告,帮助《丝绸》杂志在20世纪90年代成功转型,如今《丝绸》杂志依然是行业性国际权威学术期刊。1984年,杨炳芳被委以重任,担任杭州东风丝绸印染厂厂长,丝路拓荒,步履艰难,杨炳芳再次不负重望,带企业突出重围。 【访谈现场】 杨炳芳:改革开放对我来说应该说是一件喜事。我想做,但是那时候不是说你想就能够去做的,要有机会,尤其是改革开放以后,浙江省委政府把我调到东风丝绸厂重点指挥部我很高兴,我能够做点事情了,我有精力我有信心,应该说改革开放以后对我们提供了一个平台,在这个平台上面,但是我们怎么做个人的发挥不一样,我觉得后来我们走这条路是对的。 连线记者
盛娇佳:您在创业的过程中遇到过怎样的困难呢? 杨炳芳:企业为了做事情,有的时候要没日没夜的做,非常艰苦,另外一个你这个肩膀上,我去的时候那边贷款3500万,再加上国外的布商贸业资金886万马克,一共是8000多万的钱,这是我的负债,因为国家不给你钱,只是批准了,那时到固定资产只有300万,半年内要把剩下的7000多万还掉,给我的压力是特别大的,款要还上才能够生存,否则的话就没有办法生存了,但是压力也是动力,我如何能把这个工厂尽快的搞上去。你作为法人代表,责任就落到你肩上了,你要负责到底。 我的目的是什么呢?我觉得我们丝绸行业,这个行业是国家的传统行业,我们中国就是历代来说就是丝绸,这是我们的一种骄傲的地方,有一种自豪感。 连线记者
盛娇佳:您专心成为一个企业家,把它做得非常好,您是怎么样把它做成个样板厂的? 杨炳芳:那时候的产品质量我们是粗制滥造,另外一个劳动生产率低,都是手工操作,它随着人的思维情绪的变化,产品质量会有起伏变化,所以如何用机械代替手工,如何把产品质量始终保持稳定,这个是作为我们管理者来说应该考虑的问题。我们派了30多个技术人员工人去德国学习,德国那边派了20多个人过来手把手教我。所以那时候我是我信心比较足的,我们按照补偿贸易协议来说,我们主要是50%的产品返销给他,原本是一块钱的加工费,我想返销给他的话就30多块钱的加工费,整个的一米丝绸就挣的钱比原来翻了好几番。 连线记者
盛娇佳:我们最后的成果怎么样? 杨炳芳:我们从一条生产线增加到两条生产线,在那时候来说,咱们产品质量七大类产品全国评比全部被评为优秀产品,后来我的效益就更加好,所以一条生产线后来增加到五条生产线,我一个月的利润要四五百万,原来一年的利润只有一二十万,现在一下子变到翻了二十多倍。邓小平讲摸着石子过河,当时我们这个项目搞成了,我们这个样板厂搞成了,全国到处都来参观,……我们的外汇大概80%以上开始的时候都是丝绸提供的,为我们国家的工业和技术的发展打了个基础。 发挥蚕丝纤维的特性,提升产品附加值,是杨柄芳的又一项创造性发明。丝绸的制作流程非常长,种桑、养蚕、缫丝、丝织、印染、缝制……经过这一系列繁杂的制作工艺,丝绸产品的价格仍然很低。1996年,工厂准备上市成为杭州凯地丝绸股份有限公司,有了灵感的杨柄芳开始琢磨如何再次提升丝绸产品附加值,由此,世界上第一张丝绸报纸--《中国证券报》也在此孕育而生了。原本一张普通的报纸成了艺术品,之后,杨柄芳带着20张丝绸报纸到深圳进行拍卖,令他没想到的是,二十张丝绸报纸竟在拍卖会中拍出了上百万的高价。 杨炳芳:去拍卖我一张手抄报纸卖多少,最贵的一张卖了103,000块,因为我拿去20张报纸,它有收藏价值的,拍到了120万,我后来就全部捐给希望小学了,地图很难做的,全国30多个省地图都做了,所以那时候效益就非常好,把产品变成了艺术品。 连线记者
盛娇佳:那您觉得您作为丝绸的造路人,现在有很多年轻人的创业,你觉得青年的应该怎么做? 杨炳芳:其实那时候我们这个平台虽然说是传统行业还是在不断的创新,就这样子才能够是企业长生,不然一段时间之后它就要淘汰了,不断在变,消费需求也在变,其实也在变,所以我们来说也需要不断的创新才能立于不败之地。现在青年一代思想比较活跃,他们的上进心也高的,一步一个脚印的做。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。杨炳芳出生于武进,却一直奋斗于他乡。与丝绸结缘,他呆的最久的城市是杭州,如今他也在那里定居生活。这次趁着省前中校庆回来,特地想要搭乘一次家乡的地铁,我们便与他一起踏上了回家的路,穿过城市的地下隧道,车子往南驶向南夏墅站的时候,窗外的风景便飞奔而来。隔着车窗,杨老第一次用这样的角度欣赏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,人生的路已经走了很长,起点处的晚风里还是藏着别样的深情。 杨炳芳:这是通往我们村上面的一座桥。小时候我们走的是独木桥,晃晃悠悠,好多胆小的都不敢走,后来没有办法就造了一座简易的桥,现在这是第三座桥,可以通汽车了,2015年造好的。村委会发起的(众筹造桥)。 连线记者
盛娇佳:当时您已经不在这住了 杨炳芳:我不在这住,但是我原来就是这边的,大家比较熟悉,他需要我就出。最后都得叶落归根,我们这里出去的,我们对这里有深深的感情,这是我们在外面奋斗过的人都感受得到这种乡愁,我每年都要回来看看,我们觉得家乡来说发展的比较快很高兴。 他们从武进出发,用足迹丈量了时代的理想。在杨炳芳身上,我们看到了不服输的阳湖精神,以及坚韧创新的人性光芒。丝绸路上,他是不断探索的战士。回归故里,他依旧朴实低调。他的人生,亦如四季,经历过春的繁华、夏的热烈,走过秋的沉淀,落定冬的成稳。
|
|
|
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