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没想到有一天我会拍摄叔叔的故事,我叔叔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被评为“中国好人”。
太阳落山,此起彼伏的声音。
薄树林:妈妈,妈妈,你在哪里,妈妈……
就在我的叔叔薄树林46岁那一年,家里发生了一件大事,他的养母徐锦英外出后没有回家。而随后的两年,这样的事情一再发生。
薄树林:妈妈。
湖塘镇三勤村 村民:你在干嘛?
薄树林:找人呢,找老太婆。妈妈。
湖塘镇三勤村 村民:老太婆没回家?
薄树林:是啊。
湖塘镇三勤村 村民:找他老娘,白天没看到他呀,看到她都要叫她回家的。快点回家,你儿子叫你了。
在常州市武进区湖塘镇这个叫做三勤村的地方,很多人都认识叔叔薄树林,由于幼时家困,叔叔被奶奶送了人,阴差阳错间又被徐锦英带到连云港灌南抚养,到叔叔35岁时,经过千辛万苦,又找到我们刘家,认祖归宗,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已经丧夫的、68岁的养母徐锦英。也因此,村上人都知道薄树林是刘家养在外面的儿子。但是对于叔叔来说,徐锦英待他如同亲生孩子,是一辈子的恩人。
找到了养母。
薄树林:妈妈,你怎么在这里,到处找你,我们回家。
一路回家。
薄树林:当时我想,如果找不到妈妈,我一辈子不会心安的,对我如同亲生孩子,又帮我带大三个孩子。还一点好日子都没过上呢。
养母的老年痴呆症越来越严重,叔叔觉得再这样下去,总有一天,他会找不到养母,于是他下了一个决定,无论自己去哪,都带上养母。
薄树林:世界是物质的,没有什么鬼神,人死掉就没有了,不死的时候,要对她孝敬一点,关在家里,没病也要闷出病的,以后我走到哪,就把她带到哪。
天没亮,小区的画面,叔叔从车库出来上二楼烧早饭 。
婶婶在堂妹家带孩子,家里没有女人,什么事都要叔叔一个人做。
薄树林:不冷吧,手,洗。
让养母吃早饭。
薄树林:喝点汤。不要咽着了。她不肯喝水,夜里还起来给她水喝的。不喝水呀?
薄树林的养母 徐锦英:不渴。
给养倒马桶等, 空镜头过渡,路上的景色,叔叔带着养母出门,准备一天的工作。叔叔在扫马路,养母在车上看着。
叔叔薄树林,今年已经59岁了,回武进之前,他是灌南的一名小学代课老师,后来由于地域差异,他没能再踏上教师岗位,而是成为了一名环卫工人,这一做就是24年。而他的养母徐锦英今年已经92岁了。
扫垃圾,倒垃圾,奶奶从车上下来。
92岁的徐锦英的痴呆症状已经非常严重,但在潜意识里或许还记得叔叔的具体工作,看到哪里有垃圾,就会去捡起来。
薄树林:回去,不要在这个地方,妈妈, 坐好了,开啦。
上车,去另一个地方扫地,养母又自顾自从车上下来,拿了个棍子一直在旁边看着儿子。
直到看见儿子安全回来,徐锦英才放心,坐上车,跟儿子回家。
中午时分的画面,叔叔到家里去烧饭, 用剪刀把菜剪碎。
薄树林:她没有牙齿,没法吃,牙没有了。
端下去给养母吃。养母不在屋子里。找。
薄树林:吃饭了,吃饭,不要走,回家吃饭,不要捡了。
带养母坐到小区的凳子上,然后拿来饭,看着她吃。
薄树林:好吃吗?(养母点头)好吃了?
帮养母收拾身上的米粒等
下午小区的空镜头,叔叔再次带着养母出门扫地 养母下车子 突然到一边的地上去捡了柿子放在车上 叔叔发现 然后赶紧去扔掉
薄树林:不能吃,当心中毒,不能吃。
车子继续前行,到了三勤生态园的田里 叔叔去田里干活 养母就在车上等待,又从车上下来,自己在路边休息,捡垃圾堆在一旁等待儿子。
太阳暖暖地照在这对母子身上,两个人相距十几米,并没有交流,各自忙碌,而在这种沉默中,我们似乎看到了其中的情感,如同阳光一样,温暖明亮。
叔叔背着锄头回来,
薄树林:回家了。
空镜头,美丽的日落,回到小区, 送晚饭下来给养母吃
薄树林:玉米粥,好吃吗?
薄树林的养母 徐锦英:好吃。
薄树林:好吃, 吃。
小区夜景渐渐出来
薄树林: 不吃了吗?
薄树林的养母 徐锦英:不吃了。
薄树林:不吃我拿走了。天黑你不要走啊,外面黑,找不到家的
养母盖上被子,准备睡觉;叔叔在隔壁看书或者在手机上下棋,夜渐渐深了,叔叔去把养母房间的灯关上,准备睡觉。
自从住进安置小区以来,叔叔就跟养母徐锦英一人住一间车库,在墙壁中间,叔叔打了一个洞。
薄树林:妈妈,被子盖好没有?
薄树林的养母 徐锦英:盖好了。
夜更深了,空镜头夜景。继续是天亮,小区的空镜头,我奶奶开始吃早饭。
这一位是我的奶奶,86岁,也就是叔叔的生母,住在同一个小区里。
两位老人见面,各自听不懂对话,离去。
对于徐锦英的打扰,同样高龄的奶奶有些不耐烦,奶奶现在由我爸和大伯家轮流照顾,虽然徐锦英除了叔叔,已经不认识其他人,但是不知为何,每当奶奶来我家,徐锦英经常会来找奶奶,奶奶没有回来时,却很少出现。
薄树林:她记得过去的事情,可能怕我被抢回去。(笑)
过去几年,徐锦英和我奶奶时不时会因为一点小事闹口角,但是近两年,奶奶的门口经常会放有一些吃食或者鞋子等物品,叔叔看过之后,认出来是他家的。
空镜头过渡,叔叔在给养母穿衣服,上楼。
周末了,婶婶和堂弟堂妹都回家来了,一家人终于有了短暂的团聚。
吃饭的画面
薄树林的妻子:鸡蛋(夹)给她
叔叔给养母喝汤
薄树林的女儿:奶奶,我是哪个?
薄树林:认不认识她?
薄树林的女儿:不认识了。
薄树林的儿子:奶奶不认识我们,只认识爸爸,老年痴呆了,因为我们在外面的时间比较长嘛,主要爸爸陪着他,只认识爸爸一个人。
不认识儿媳妇,也不认识了一手带大的孙儿孙女,如今的徐锦英就如同孩童,眼睛里只有叔叔,
薄树林的妻子:啥时我们也能一起出去玩玩。
薄树林:哪里能去呢!妈妈怎么办?
下起了雨,叔叔端了洗脚水下楼。
一场冬雨一场寒,南方的冬天,格外阴冷潮湿,暖暖的泡泡脚,恐怕是最舒适的事了。
给养母泡脚。
薄树林:被子不能踢到外面去,拿外面去冷,没有被子怎么办,我昨晚(看见)没有被子,冷哪。
薄树林的养母 徐锦英:昨天?
薄树林:对,你的被子抱外面去了。帮你搓一搓,好了吗?
薄树林的养母 徐锦英:好了。
盖好被子,叔叔看书,几次起来查看,然后灭灯,雨静静得下,小区的灯光依然温暖。
又是日出又一天。
今年,我的叔叔薄树林先后被评为“常州好人”、“中国好人”。
薄树林:这个事情是我应该做的,义务,应该做,她养我小,就应该养她老。
叔叔跟养母相处的画面,以及拍摄花絮,在拍摄过程中,养母屡次要打人,每次叔叔制止就可以,六亲不认,唯认这个养子。 |